西康建省前后川康綽斯甲隸屬問題糾紛試探

發(fā)布時間:2021-10-22 14:10:21 | 來源:《中國藏學》2020年第3期 | 作者: | 責任編輯:

中國歷史上政區(qū)調整頻繁,除了自然地理等原因之外,大多與權力格局的變遷相關,二者體現(xiàn)出因應性。對于中國西南邊陲的西康省的設立,自清末產生動議,并于抗日戰(zhàn)爭時期成為事實。西康建省的過程不僅長達半個世紀,而且歷經曲折,其因政區(qū)的調整,與四川、西藏、青海等周邊地區(qū)均存在隸屬糾紛。川康甘青交接地帶,歷來民族雜居,界限不明,這就導致了政區(qū)調整的糾紛多發(fā)。西康建省前后,各方勢力的博弈中,先后爆發(fā)了“綽斯甲歸屬之爭”“大白事件”“格桑澤仁事件”“諾那事件”“甘孜事件”等。而對于綽斯甲隸屬的糾紛,正如時人所言,“兩省當局及人民函電往還,積牘盈尺”[2],由此可見,此糾紛復雜難理,中央、地方(川、康、綽斯甲等)多方文書往來不斷,數(shù)度論戰(zhàn),未有定論。

既有研究對西康建省已有較多成果。[3]在西康建省的過程中,與周邊省份產生了一系列糾紛,其中康藏糾紛,尤其是第三次康藏糾紛[4]屬于學術熱點,但西康建省過程中的川康糾紛學術界目前雖有研究卻相對薄弱。對于西康建省前后所發(fā)生的諸多事件,學術界已積累一定的研究成果,[5]但對“綽斯甲隸屬之爭”的研究鮮少深入。對于綽斯甲隸屬問題的糾紛,溫濤作了簡要梳理,可惜沒有進一步分析。[6]

對于民國時期西康建省前后川康對于綽斯甲隸屬的糾紛,在西康建省時達到了高潮,如何“劃界”,隸屬何方,其時的爭論,報刊雖有報道,但是,對于綽斯甲土司隸屬糾紛的具體情況,歷史記載卻語焉不詳。因此,筆者曾經整理了關于這一糾紛問題的歷史檔案,對四川省檔案館、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檔案館的館藏檔案,進行了初步整理分類[7]。本文在現(xiàn)有學術研究成果的基礎上,擬結合民國時期的報紙(如國民政府、西康建省委員會《公報》等)、期刊、地方志等史料,進一步詳細梳理川康的綽斯甲隸屬之爭的歷程,分析其內在的原因,以求在民族國家、抗戰(zhàn)建國的背景下,對中國近代的區(qū)劃調整、川康糾紛、民族區(qū)域的社會治理等問題,有進一步的理解。

一、西康建省之前綽斯甲隸屬問題的產生

綽斯甲,一稱綽斯甲布,即嘉絨藏語“克羅斯甲布”的漢譯。綽斯甲土司,世襲職,統(tǒng)有大小頭人九十余名,人口約四五千人。綽斯甲土司明代已有,清代道光時,諭飭世襲,兼宣撫司。此隸屬糾紛發(fā)生時,時任土司名納旺勒爾烏,衙署設于周瑣。其所管轄的區(qū)域,約五六百平方里,東北界四川之綏靖,及卓克基土司,西南連西康之丹巴、道孚二縣。[8]

該地自然環(huán)境艱險,但金礦資源豐富,有俄熱、二凱、燒熱等礦。清中葉年羹堯西征時,即開采以充軍資。1905年,礦商李國梁呈請在綽斯甲土司所屬娃姑地區(qū)試探金礦。[9]1913年,北洋政府梁仕詒、朱家寶、張季直等集資100萬元,在二凱設立裕華公司,并派梁毅任經理,開采金礦。1916年,因當?shù)孛癖姺纯?,群起騷亂,導致停工。[10]1930年二十八軍開采二凱金礦,歷時5月,因無金而罷。[11]其調查與計劃開采的舉動,引起綽斯甲土司納旺勒爾烏的不滿,雙方發(fā)生武裝沖突。而綽斯甲土司終因勢力較弱,不得不向二十八軍輸誠。[12]綽斯甲地區(qū)不僅有豐富的金礦,且該地河流中也富含沙金。民國初年,即有綏靖屯屯民楊洪德提議試探綽斯甲觀音菩薩河沙金。[13]

綽斯甲的隸屬問題,發(fā)端于西康建省以及川康劃界。清末,趙爾豐與傅嵩炑經營川邊,取得較大成效。[14]1925年,北京政府設置西康特別行政區(qū),1928年9月17日國民政府即通令全國,“統(tǒng)一告成,訓政開始,邊遠地方行政區(qū)域,亦應分別厘定,肇啟建設宏規(guī)。所有熱河、察哈爾、綏遠、青海、西康各區(qū),均改為省,依照法令組織省政府”[15]。但因條件不成熟,故而西康并未建省。

1929年,南京國民政府任命劉文輝為川康邊防總指揮,總理西康事務,1930年改設西康政務處。1932—1933年,劉湘與劉文輝“二劉大戰(zhàn)”后,后者敗退西康,并開始全力經營西康。1935年2月,南京國民政府頒發(fā)《西康建省委員會組織條例》,并任命劉文輝為西康建省委員會(以下簡稱西康建委會)委員長。[16]1935年7月,西康建委會正式在雅安成立,負責籌備建省事宜并執(zhí)行政務。次年,移駐康定。建委會成立時,共轄道孚、爐霍等19縣與1設治局。1938年年底,經西康建委會與四川省政府協(xié)商,四川省將雅安、西昌等14縣2設治局劃入西康。[17]

1939年1月1日,據(jù)重慶國民政府命令,西康省政府正式成立,省府設在康定,劉文輝為主席。名義上,西康轄46縣2個設治局,即金沙江以東33縣2設治局,金沙江以西13縣,[18]但實際上,因金沙江以西13縣為西藏地方政府控制,西康省政府實際控制的只有金沙江以東33縣2設治局。

綽斯甲隸屬問題的產生,形成于20世紀30年代。1935年,紅軍長征駐留綽斯甲期間,改置為綽斯甲縣,隸屬于大金(金川)省,歸屬于革命政權“格勒得沙共和國”中央革命政府管轄。紅軍在此停留,發(fā)展革命力量,宣傳革命思想,推行民族政策,使當?shù)卣嗡汲备佣嘣?936年7月,紅軍撤走后廢縣,仍恢復土司制。[19]由于既有地方政治格局被打破,四川省政府欲將綽斯甲與綏靖、崇化兩屯合并,設置靖化縣,引起西康建委會的不滿。綽斯甲隸屬問題的出現(xiàn)恰逢川康省界亟待確定之時,故而兩省都希望為此后的劃界工作爭取主動,遂產生了遷延數(shù)年的綽斯甲隸屬問題之爭。

對于綽斯甲的隸屬之爭,大略經歷了兩個階段:第一階段系川康二省對綽斯甲的爭奪;第二階段系綽斯甲土司及頭人要求隸川而非隸康。

二、川康對于綽斯甲隸屬的爭奪

紅軍從綽斯甲一帶撤走后,四川省政府即開始計劃將綏靖、崇化兩屯及綽斯甲布地方合并設縣,并委任于竹君為設治委員會委員,籌備設縣事宜。[20]1936年9月7日,四川省政府以民字第21965號咨致內政部,稱因“四川省屬綏靖、崇化、撫邊三屯,原系地方特殊行政組織,亟待廢除。惟該三屯地當邊陲,關系重要,漢夷雜處,事務繁雜,殊有設治必要”,計劃將綏靖、崇化兩屯及綽斯甲布土司合并改置為靖化縣,設縣治于綏靖屯,并將撫邊屯歸并懋功縣改設區(qū)署。[21]10月24日,國民政府內政部批準四川省政府的咨文,同意將綏靖、崇化兩屯及綽斯甲布土司,合并改置靖化縣。[22]

得知四川省將設靖化縣,并管轄綽斯甲的消息后,1936年12月8日,西康建委會致函四川省政府,要求其更改綽斯甲歸屬。西康建委會認為,綽斯甲土司因金礦開采問題,潛向二十八軍輸誠,依違川康之間,騎墻觀望,致四川省政府將其誤列為屯區(qū),劃歸靖化縣。其援引傅華封《西康建省記》稱,綽斯甲系于宣統(tǒng)三年經川督趙爾豐、代理川滇邊務大臣傅嵩炑改土歸流,由打箭爐廳派員收印,劃歸道孚縣管轄。西康既籌備建省,則兩省經界,自應有一明確標準,以使兩省間土司頭人不至于有騎墻情形。而川康劃界的標準,即以趙、傅兩大臣改土歸流之區(qū)域屬康,未經改流者屬川。綽斯甲既為趙、傅改流,且歷隸道孚有案,當然應歸康屬。四川省政府忽然呈請將綽斯甲改隸靖化縣,則與情理不符。此外,西康建委會移駐康定后,正著手改定行政區(qū)域,擬對綽斯甲重行改流設縣。其希望四川省政府可以予以更正,“以正經界而利改流”。[23]

對于西康建委會要求將綽斯甲改隸西康的函,1936年12月20日,蘇耿光致電劉湘,請求力爭綽斯甲。“色耳巴金礦之富,實為康冠,故職曾兩次向鈞座建議開采。……此事于吾川財政前途關系極大”,希望劉湘可以“據(jù)理力爭,勿失主權為禱”[24]。蘇氏所言綽斯甲當?shù)亟鸬V“于吾川財政前途關系極大”,則道出了四川爭奪綽斯甲的玄機。

1936年12月21日,四川省政府秘書長鄧漢祥、民政廳長嵇祖佑就綽斯甲的歸屬問題致函劉文輝。31日,劉文輝就21日來函致函鄧漢祥、嵇祖佑,再次強調了綽斯甲的歷史問題與現(xiàn)實歸屬。認為綽斯甲一地,屬川屬康,原無成見。只是因為“西康差徭制度,迥異腹省各縣,轄境住民向系平均負擔,若其未經雙方同意,遽予劃割,則地方頭人之差徭負擔,必因之加重,糾紛立起,實為輝經邊之累”[25],且清末對綽斯甲改土歸流后,即劃歸道孚縣管轄,民國初年辦理二凱金廠,亦于道孚納課。只是因時局關系,改流猶未徹底耳。[26]總之,劉文輝認為,綽斯甲改流入康,既有成案,四川省政府不宜遽請劃歸川省管轄,并希望四川省政府可以請示行政院予以更正。

1937年1月,靖化縣縣長于竹君就綽斯甲糾紛情形向稽祖祐報告,依據(jù)聯(lián)保主任孟和宣的報告,建議省政府注意如下幾點:1.綽斯甲土司近期曾拒絕西康建委會征調壯丁的指令;2.綽屬色耳巴金廠,西康方面計劃進行開采,并擬派兵一團保護,綽斯甲土司聞之甚為恐慌,并請求四川省政府設法制止;3.對于開采俄熱金礦,該土司并未表示反對。但孟和宣親到俄熱地方駐扎數(shù)日,提及金廠,當?shù)孛癖娂聪囝櫳?。[27]據(jù)此,孟和宣認為,西康之爭綽斯甲,實為開金礦,“愿我政府當局萬勿以綽斯甲一塊土視為無足輕重。倘有色耳巴而棄之,有俄熱而又棄之,后之來者,將謂我認金穴作石田矣”[28]。

1937年1月26日,劉文輝致函四川省政府,再次強調,綽斯甲本就隸屬道孚縣,已經改土歸流,且西康差徭制度,與其他各縣不同,若其未經雙方同意,遽予劃割,則可能導致糾紛。1月27日,四川省政府主席劉湘致函西康建委會,同時咨請內政部,對1936年12月8日《西康建省委員會請四川省政府更正綽斯甲歸屬函》予以反駁。劉湘據(jù)四川省第十六區(qū)行政督察專員謝培筠呈稱:1.對于管轄機關的問題,據(jù)《四川通志》,綽斯甲歸綏靖屯管轄,系該管屯區(qū)一部。因而既將綏靖、崇化兩屯合并改置為靖化縣,綽斯甲全土當然在其境中,并非于兩屯之外,新加合并。而西康建省委員會所引用的傅華封《西康建省記》,系私家著述,不足援為信史。如其所言可信,已經改土歸流,改土歸流之最要手續(xù),一為收印,二為改制,但這與當?shù)厝杂赏了绢^人寨首統(tǒng)治,仍用清代印信的事實不符。2.對于因金礦開采潛向二十八軍輸誠的問題,謝培筠認為,民國初年,該地驅逐金廠,因畏討伐潛向二十八軍輸誠。但經調查,二十八軍成軍于1926年,不可能在民國初年對綽斯甲予以庇護。且該軍于1930年開采二凱金礦,因無金而罷,并未與綽土民眾發(fā)生任何沖突。[29]

接函后,西康建委會委員長劉文輝于1937年2月底向四川省政府回復其1937年1月27日的公函,并對四川省政府所轉謝培筠的呈文予以反駁:1.對于綽斯甲是否改土歸流的問題,西康建省委員會認為,西陲各縣自雍乾以來雖陸續(xù)改流,但并未成立鄉(xiāng)鎮(zhèn)閭鄰之制,仍舊實行土司頭人寨首統(tǒng)治的方式。而“西康各土司印信,改流以來,經歷任長官取驗后,旋復退回暫用,因政局變革,遂未收銷者甚多”。“大抵當時度其鸞遠,或荒絕難制者,皆暫返印綬,以便約束夷民。其后且有新鑄發(fā)給之事,此乃政府窳弱期中權宜之計”,因而不能以未銷毀印信作為未改流的證據(jù)。2.對于綽斯甲潛向二十八軍輸誠的問題,劉文輝認為,其系吹毛求疵之辯詰。1928年后,“二十八軍亦正經營松理茂懋,該土司乘時向該軍輸誠,自屬‘畏罪’越境投人,亦未明白宣布改屬,豈非‘潛向’”。且西康建省委員會的原函中,“并未注明潛向輸誠時間即在逐廠之年”,川省“何得妄牽時證,抹煞事實”。[30]此外,劉文輝在電文中強調,對綽斯甲改流設治,仍需耗費巨款;金礦雖富,亦非垂手可拾?!氨緯鶢幷?,在省界久定,不宜無因而破?!鼻衣犅劸b斯甲將隸屬四川,道孚、爐霍兩縣民眾已經聚訟縣府,要求追賠歷年墊累差徭損失,并議定今后幫款?!氨緯榫S護國家體統(tǒng),地方安寧,發(fā)為爭議,寧有利其土地人民與所謂金礦之私意哉?!盵31]

就在劉文輝回函四川省政府后不久,《邊事研究》上也刊出《西康綽斯甲土司武力反對屬川,中央應迅謀解決》。作者身份已不詳,但其據(jù)道孚方面消息,綽斯甲“自民五驅逐二揩金廠后,即未支差糧,所有該土差徭,近年均由各保代支,尚未結算。近因四川謝培筠專員請將卓土劃歸川省后,道孚人民,即向卓斯甲清算歷年所代支應之差徭墊數(shù),情形日趨嚴重”,綽斯甲因被劃入四川省,引起道孚民眾之重大紛爭,加重本身困難。當?shù)氐拇箢^人土格堅贊特意來到道孚縣,陳述不愿隸屬于四川的緣由,并強調,“果要強迫,劃該土入川省,則該土司甘愿索其幣賦與謝專員開戰(zhàn)”,并希望西康建省委員會與道孚民眾可以予以援助。[32]

此外,道孚縣縣長邵錫昌、爐霍縣縣長范元昌等,也呈文西康建省委員會,反對將綽斯甲劃歸四川。他們認為,自民國初年,綽斯甲驅逐金廠事件發(fā)生后,該地區(qū)應支差徭,均由周邊村落代支,并且一直沒有償還差費,故而提出“現(xiàn)既劃歸四川,應請四川省政府賠償民五以來,四村代支差徭費五萬元,并承認以后按年幫助差費五千元”的要求。[33]

由于川康兩省對綽斯甲問題爭執(zhí)不下,1937年10月26日,內政部咨文四川省政府,認為對于四川、西康兩省互爭川康邊境綽斯甲地方一案,通過對雙方所提供之歷史依據(jù)進行詳加研究,終乏妥善辦法可咨解決,故給出3項意見,以結懸案而解糾紛。1.對于綽斯甲之隸屬問題:因雙方均有歷史依據(jù),且兩省無山川形便以之為天然界限。此前綽斯甲隸屬四川省懋功縣時,形勢甌脫,“今雖歸并新設之靖化縣管轄,只因區(qū)域遼闊,恐仍不免有鞭長莫及之虞。倘將該地劃歸西康另設新縣,一切行政自可更較便利”。且川省地廣人眾,將綽斯甲地方劃歸西康管轄,川省政府或不至持異議。2.對于靖化縣存廢問題:如果將綽斯甲劃歸西康,則靖化縣較原有面積約減少四分之三,對于靖化縣之成立頗有影響。為謀補救起見,內政部建議將現(xiàn)歸懋功縣管轄之撫邊屯并入靖化縣。3.對于綽斯甲劃歸西康后之管轄問題:劃歸西康省后,若歸并爐霍縣管轄則區(qū)域過于遼闊,倘歸并道孚縣管轄則形勢欠于整齊,內政部表示認可西康建委會在綽斯甲改流設縣的計劃。[34]

對于內政部同意將綽斯甲劃歸西康的意見,四川省政府于12月1日訓令第十六專署,令其詳加調查。經調查,第十六專署認為內政部將綽斯甲劃歸西康的3項意見,與實際不符,并于1938年1月15日將調查結果呈報四川省政府。3項意見如下:1.綽斯甲之爭源自西康,所以內政部應該責備西康,而不是責備四川。且綽斯甲頭人及民眾曾表示,如被劃歸西康,則定自衛(wèi)反抗。且該土司與康藏甘青各部聯(lián)系密切,如有糾紛,恐禍連數(shù)省。2.綽斯甲地區(qū),大部分在大雪山以東,而西康所轄爐霍、道孚各縣則大部分在大雪山以西,兩省天然界線非常明了,即內政部所提“兩省無適當之天然界域等提示未與事實吻合”。綽斯甲駐地至靖化縣治僅90華里,交通方便,“部議所謂如歸靖化縣管轄,恐仍不免有鞭長莫及之虞等提示亦全非事實”。兩省面積相似,而西康設縣較少,是因為財政支絀及無力開發(fā)。3.將綽斯甲劃歸西康,因萬里城、空卡諸山的阻隔,交通極為不便,“是增加其荒遠之面積,使其愈無開發(fā)之力量”。[35]總之,第十六專署認為,西康區(qū)域廣闊,沃野千里,富有建省資源,只是未能加以經營,“于荒瘠之綽斯甲布地方,既惹番夷反感,又妨靖化行政”,故而希望“康省移此無謂之精神,收復富饒之國土”。[36]

就在川康兩方就綽斯甲的隸屬問題持續(xù)論戰(zhàn)時,為推動西康發(fā)展,西康建委會提議,依照綏遠、察哈爾建省曾劃入河北省部分地區(qū)的成例,將川邊21縣改隸西康,再次被四川省政府主席劉湘予以拒絕。[37]然而,1938年1月20日,劉湘病逝于漢口,與劉文輝進行長期對抗的四川重要政治人物去世。1月25日,行政院隨即改組西康建委會,加速西康建省步伐。隨著抗日戰(zhàn)場上國民政府的戰(zhàn)事失利,穩(wěn)定西南、開發(fā)西南則逐漸成為國民政府上層及川康地方實力派的共識,[38]這也為西康劃撥川邊21縣以及川康綽斯甲隸屬問題的解決提供了契機。

1938年4月,劉文輝到漢口見蔣介石,蔣介石當面答應四川寧、雅兩屬歸康,并同意在西康省政府建立后,對其補助行政與建設經費。而劉湘的部下,第四十四軍軍長王纘緒,為獲得劉文輝對其出任四川省政府主席的支持,許諾在其出任四川省政府主席后,將四川雅屬6縣、寧屬8縣以及寧東、金湯2設治局劃入西康,促成西康建省。[39]5月,王纘緒出任四川省政府主席后,隨即派員與西康方面會商川康劃界問題。6月11日,西康建委會再次致函四川省政府,希望其可以從速辦理省界劃分事宜。[40]與此同時,西康籍參政員葉秀峰、蕭錚、洪陸東、黃季陸等也紛紛提議,為拱衛(wèi)中樞,發(fā)揮抗戰(zhàn)中西康應有之貢獻,建議“一、劃入臨近可以供給糧食之熟縣,而則以西康作具體規(guī)模之移民工作。二、關于有關西康經濟命脈生產品之出產地應劃入該省,而責以通盤研究改良與推廣”。[41]經川康兩省會商,本“適應國防設施、兵要地理及交通、經濟情形之條件下,依《省市縣勘界條例》第八條之規(guī)定”,四川省同意將舊寧、雅兩屬除名山縣外,14縣及2設治局劃歸西康,但松潘、理番、茂縣、汶川、懋功、靖化、名山等7縣,或因山川形勢與康無關聯(lián),或則距四川省會甚近,則仍建議隸屬于川。6月26日,四川省政府與西康建省委員會聯(lián)名將該計劃呈文行政院,請予批準。[42]7月25日,國民政府同意兩省調整政區(qū)的計劃,并決定于9月1日移交。

隨著川邊14縣2設治局轉隸西康,綽斯甲一地似也無繼續(xù)爭執(zhí)之必要。經四川省第247次省務會議議決,四川省政府同意將綽斯甲地方劃歸西康管轄,一面轉飭綽斯甲土司遵照辦理,同時咨呈西康省政府。[43]四川省第十六區(qū)專署于1938年11月8日訓令靖化縣依令辦理。[44]12月12日,四川省靖化縣縣長劉紹緒咨呈西康建委會,表示除已轉令綽斯甲宣撫司準備劃交外,并“一俟鈞會派員到時,即行遵照辦理”。[45]

如是,經過長時間的公文論戰(zhàn),四川省政府決定遵照行政院指令,將四川省靖化縣綽斯甲劃歸西康管轄,川康兩省雖就該地歸屬問題達成一致。但綽斯甲歸屬問題并未因之而結束,隨著綽斯甲土司及頭人堅持要求隸川而非隸康,綽斯甲歸屬問題進入另一階段。

三、綽斯甲堅持隸川反對隸康

四川省政府同意將綽斯甲劃歸西康管轄后,經1939年1月12日國民政府確認,西康省政府隨即派周文藻為接收綽斯甲地方專員,派杜德珊協(xié)辦接收事宜,同時令綽斯甲宣撫司在周文藻等人到達時,妥為照料,并“將該管地方四至界址詳細開明,由周專員會同靖化縣縣長于川康交界處樹立界碑,該宣撫司并應將所管戶口數(shù)目地方頭人姓名、連同糧稅差徭情形報由周專員核轉備查”。[46]

然而,1939年3月2日,綽斯甲布宣撫司納旺勒爾烏及該土大小頭人等,以不愿劃歸西康理由等詞,分別聯(lián)名具報靖化縣縣長劉紹緒。3月13日,綽斯甲頭人及寨首百姓等十余人至縣政府面陳請愿。綽斯甲頭人及民眾反對隸康的原因,即是二十四軍強征糧草,軍役過重,并表示,如被強行劃入西康,也絕不服從西康的指令。[47]對于綽斯甲方面的請愿,劉紹緒一面以“屬川屬康均為中央版圖”進行勸解,一面呈文四川省第十六區(qū)專署,詢問解決辦法。

在綽斯甲土司頭人及民眾向靖化縣請愿呈文同時,1939年3月2日,綽斯甲土司所屬周瑣頭人索射王甲等到茂縣,向四川省第十六區(qū)專署呈文請愿,請求仍屬川省管轄,“誓死”拒絕劃歸西康。[48]其所攜帶呈文共兩件,一件為綽斯甲布宣撫司高攘呷木察的呈文,認為二十四軍前來協(xié)防之時,“伕馬糧食,油鹽茶葉,需索供應,不可勝計?!列袚锫佣雅qR銀錢什物,我綽土人民莫不含血憤恨”,并稱“我綽土土司頭人百姓誓死不屬西康”。另一件為綽斯甲布土司所屬大小頭人百姓等的呈文,提出“如綽斯甲地方必須劃歸西康,則懇另給可以耕種飼畜之地,容我頭人百姓,遷往住牧”。[49]

1939年3月4日,四川省第十六區(qū)專署對綽斯甲土司代表給出回復,稱其“業(yè)已電請四川省政府轉電西康,對于治理該部,特加優(yōu)待”,并要求“該宣撫司今復對于西康所設統(tǒng)治該部,仍應如過去對于本省懋功廳及靖化縣之服從,勿得隨意去就,致干未便”。[50]但該頭人態(tài)度堅決,并計劃赴成都請愿。第十六區(qū)專署于3月8日將該事呈文省政府,請求省政府對其接待。[51]

6月,西康省政府特派接收綽斯甲地方專員周文藻、協(xié)辦杜德珊到靖化辦理交接事宜。為推動接管,西康省委任杜德珊為特種保安大隊長,于當?shù)卣惺諌讯?,維持治安。7月6日,周、杜會同靖化縣政府第一科科長何寄塵赴周山,與綽斯甲土司交涉,土司以未見中央政府令文而拒絕,遂成僵局。10月10日,靖化縣政府與西康省特派接收綽斯甲地方專員公署聯(lián)合發(fā)出布告,宣布移交和接收綽土,公布四至界址。但土司態(tài)度強硬,堅拒劃交,同時派武裝藏民扼守關隘,使劃界立碑事擱置。[52]

對于綽斯甲歸屬問題的僵持,10月,懋功縣長幸蜀峰針對綽斯甲局勢建議呈文四川省第十六區(qū)專署,并轉呈兼省主席蔣介石。簽呈指出,國民政府明令將綽斯甲劃歸西康后,西康省政府即派員辦理接收,但被當?shù)刂苕i土司嚴厲拒絕,且該土司堅稱愿隸川而非隸康,“并云如明令收歸國有,由部經營,伊極愿以地下蘊藏貢獻國家,俾供抗戰(zhàn)之助”。故而,幸蜀峰建議,“派一夷族中聲望素孚明達事體之人,銜命前往,曉諭利害,宣揚德威,俾其對國家民族更有深一層認識,心悅誠服,則該地礦權收歸國有,由部經營,一切自不成問題”。[53]

11月4日,理番縣縣長徐劍秋向四川省政府兼理主席蔣介石轉呈綽斯甲土司請求制止康軍進逼的文函。綽斯甲全權代表澤坑認為,二十四軍軍長劉文輝在不了解綽斯甲在歷史上與地理上與四川省有特殊關系的情況下,便要在當?shù)赝诮?,并請中央政府將綽斯甲劃歸西康管理。但自從綽斯甲劃歸西康后,西康省政府對綽斯甲民眾不但沒有絲毫的體恤,甚至橫征暴斂。近來又派軍隊,在未征得綽斯甲民眾同意的情況下,計劃開金廠,又向民眾收稅捐。其他各土的頭人和人民看見這種情形,計劃聯(lián)合起來,用武力去反抗。同時向理番縣政府表達不愿隸屬西康的決心,并請轉呈蔣介石。徐劍秋認為,“該呈所稱各節(jié)確系實情,且該綽斯甲與邊地各土聯(lián)絡一氣,如西康派兵進逼,決以武力抵抗,現(xiàn)已集合各土開會,情勢頗為嚴重”,特呈文上峰,請求先制止康軍的行動,再行處理劃界問題。[54]

11月25日,劉文輝致電四川省政府秘書長賀國光,指出,綽斯甲在聽聞將劃歸西康省后,即要求援例永遠免除差糧。但劉文輝認為,應差納糧為人民對國家應盡之義務,斷無永遠豁免之理,只能酌予體恤,申請減免。當?shù)夭糠滞令^因受部分行政人員指使,橫生異議,似非借用武力,難望生效。而又值抗戰(zhàn)時期,不宜對內輕啟邊釁。且綽斯甲部分土頭認為西康派軍隊強行開礦,騷擾民眾,“顯系受人播弄,危言聳聽”,希望四川省方面可以“查明事實,嚴諭制止,以期弭患無形”[55]。

11月27日,劉文輝再次致電賀國光,認為綽斯甲全權代表澤坑所言不實,“或系別有用心,假借代表名義,聳動貴府聽聞”。并解釋道,二十四軍從未開赴該地,現(xiàn)僅周文藻等帶有少數(shù)護衛(wèi)部隊,約束亦嚴。中央在康設立金礦局,西康省政府曾派員前往該地代為查勘金礦,即使將來認為可以開采,亦當依法辦理。[56]

1940年8月25日,四川第十六區(qū)專員嚴光熙復率懋功縣國民兵團團副尹見剛、隨員張立本并保安隊四連、手槍隊一連馳赴綽斯甲,面囑保安大隊長杜德珊入城商討夷務。杜德珊乃率兵5名赴城,入東門時遭亂槍阻擊,杜德珊墜巖得免,隨兵5名1死1傷。事件發(fā)生后,接收專員周文藻隨即呈文劉文輝,認為“新任靖化米縣長對于西康省府及杜大隊長德珊有關人員肆意逮捕,槍殺數(shù)人”,而“嚴專員又派員諭令綽斯甲土司,囑備款數(shù)萬,交彼負責運用,定可仍還舊轄,乞商川府派員會同徹查”。

綽斯甲一地的形勢趨于緊張,12月13日,劉文輝致函張群,請其查辦十六區(qū)專員煽惑土頭一案。劉文輝認為,嚴光熙的行為,“似此侵越范圍,顯系別有用意”,而綽斯甲改隸問題已成定論,但“間有少數(shù)不肖土頭雖欲從中梗命”,加之十六區(qū)專員嚴光熙對尹見剛等的庇護,以至于屢抗政令。[57]

由于綽斯甲改隸西康已成定局,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成都行轅視察員晏月到綽斯甲,進行宣慰開導;而綽斯甲方面由于長期爭執(zhí)未果,同意接受國民政府的指令,但通過晏月向西康省主席劉文輝提出9項要求,包括保存土司頭人世襲制度、永遠免除烏拉、豁免地糧二十年、不征各項捐稅、緩期設治、不派軍隊駐扎綽斯甲、金礦現(xiàn)在挖金人員迅速撤回等。[58]該9項要求獲劉文輝面允,盡量采納履行。至此,綽斯甲歸屬之爭逐漸明朗,走向尾聲。

四、綽斯甲歸屬之爭的終結

1941年4月9日,綽斯甲頭人阿生馬來蓉獻旗輸誠,即為遵服中央明令劃歸西康,“特獻旗輸誠,并請求保障四事,以安住牧”。[59]其所求保障四事:1.20年之內一切建制烏拉仍照舊四川管轄時代同樣之優(yōu)待辦理。2.今后20年以下,請依四川理番所管之松、卓、黨、梭四土司待遇同樣辦理。3.永遠保存土司頭人世襲制度及其權益。4.免派杜德珊、陳月江二人到綽等,希望“務懇鈞府明白定案,照允辦理,以安住牧。頭人等永戴國恩,竭忠擁護國家,保固邊隅”。4月14日,蔣介石關于綽斯甲頭人阿生馬獻旗輸誠給出訓令,認為“該土遵令歸服西康,獻旗輸誠,深堪嘉許”,同意其請求保障四項要求。[60]5月5日,綽斯甲土司代表,正式向西康省政府主席劉文輝獻旗,以示擁護。[61]表達了對于隸屬方案的認可。

至此,遷延川康綽斯甲歸屬之爭正式告一段落。綽斯甲隸屬之爭以及寧雅兩屬的劃入問題,終于得以紓解。正如劉文輝所回憶,“在正式成立省府以前,因劃入寧雅,頗費肆應,上與中樞有關當局商榷,中求鄰省之諒解協(xié)助,下須排解寧雅一部分人士之異議,其隱微曲折之情,絕非局外人所能想象”。[62]然而,綽斯甲地區(qū)雖名義上隸屬西康省,但當時年代,實際上川康省政府均沒有派員去進行流官的設置與社會治理,仍然是沿襲傳統(tǒng)的土司制度,故而川康兩省名義上統(tǒng)領綽斯甲地區(qū),實際上皆未真正干涉當?shù)赝了镜墓芾怼?/p>

1950年12月,中國人民解放軍解放了綽斯甲地區(qū)。后幾經行政區(qū)劃調整,綽斯甲歸屬問題不復存在。[63]

五、結語

西康建省是中國近代地方政制建置與政區(qū)調整上的重大事件,是在民族國家與主權國家背景下,加上全國抗戰(zhàn)爆發(fā)、全面抗戰(zhàn)背景下,近代中國國家整合的重要組成部分。自然,這一新整合,類似于國民政府抗戰(zhàn)之前對于東南地區(qū)的政治整合、“東北易幟”等一樣,注定會嚴重攪動川、康、青、藏等地區(qū)的政治生態(tài)。

而西康建省過程中,川康綽斯甲隸屬問題的糾紛,其發(fā)生的原因是多維的。川康甘青一帶,分別隸屬劉湘、劉文輝、馬步芳、西藏地方政府等,民族雜居,犬牙交錯,界限不明,因而這一區(qū)域進行政區(qū)調整之時,容易導致糾紛的產生。20世紀30年代中期,綽斯甲一地又有紅軍長征歷經此地,宣傳革命思想,推行民族政策,使得當?shù)卣嗡汲备佣嘣?。因此,?936年7月紅軍從綽斯甲一帶撤出,其所設綽斯甲縣廢,四川省為重建地方政治秩序而宣布設置靖化縣,引起了西康建省委員會的不滿。

1933年“二劉大戰(zhàn)”結束后,川康對綽斯甲隸屬問題的糾紛,實為劉湘、劉文輝對綽斯甲歸屬的爭奪,更是兩方對綽斯甲金礦的爭奪。而地方土司頭人的騎墻態(tài)度,兩處逢源,更進一步加劇了川康兩方地方實力派的博弈。

1935年1月,蔣介石派遣嫡系“參謀團”入川,進駐重慶市,此系四川“中央化”的開始。而1938年1月劉湘病逝于漢口,成為川康關系變化的契機。隨著劉湘的去世,中央政府的強力介入,地方實力派的私相拉攏,包括抗戰(zhàn)建國、大后方建設,需要穩(wěn)定西南開發(fā)西南,川康劃界的問題得到了快速推進,四川省政府一面同意將所轄14縣2設治局劃歸西康,一面放棄對綽斯甲隸屬權的爭奪。但川康兩省對綽斯甲屬康所達成的共識,并未能徹底解決該地的隸屬問題。劉文輝本就屬于客居勢力,無法有效對西康省內各勢力進行有效制衡。綽斯甲土司頭人屢次請愿或呈文,堅持隸川而不隸康;四川部分地方官員也仍未放棄對綽斯甲一地的爭取,使得綽斯甲的歸屬之爭進一步遷延。此后經國民政府及川康兩省省政府等多方努力,綽斯甲的隸屬問題,最終以名義上隸屬西康,實際上繼續(xù)其土司制度的妥協(xié)形式而結束。

中國歷史上政區(qū)調整的基本原則,或依山川形便,或是犬牙交錯,但更多的,仍是各方利益平衡的結果,進而形塑地方社會的政治生態(tài)。川康的綽斯甲隸屬之爭,即為民族國家、抗戰(zhàn)建國的背景下,在經濟利益、省籍觀念、族群認同的糾纏中,地方實力派在民族地區(qū)政區(qū)調整問題上的多重博弈,而綽斯甲的隸屬關系,體現(xiàn)了對于當?shù)貏萘φ卫娴年P照后,最終在1941年名義上屬康,實際上是多方政治勢力之間妥協(xié)的結果。

來源:王川,四川師范大學中華傳統(tǒng)文化學院教授,近現(xiàn)代中國西南研究中心主任,《中國藏學》2020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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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文系四川省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青藏高原經濟社會與文化發(fā)展研究中心”2019年度課題“劉贊廷與近代川藏社會”(編號QZY1912)的階段性成果之一。

[2] 警民:《綽斯甲隸屬問題未易解決》[J],《康藏前鋒》1937年第10期,第25—30頁。

[3] 黃天華:《論民國時期西康建省》[J],《四川師范大學學報》2001年第4期;黃天華:《西康建省述論》[D],四川師范大學2002年碩士學位論文;吳建國:《試論西康建省與康區(qū)的早期現(xiàn)代化》[J],《華中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3期;辛宇玲:《西康建省研究》[D],中央民族大學2005年碩士學位論文;王川:《近代民族關系史上的西康建省及其歷史意義》[J],《西藏大學學報》2008年第1期;王海兵:《西康省制化進程中的權力博弈(1927—1939)》[J],《中國邊疆史地研究》2008年第3期;史培寅:《西康省制進程中的權力角逐與政治秩序建構》[D],中央民族大學2012年碩士學位論文;王永斌:《論西康建省及其歷史作用》[D],西藏民族學院2012年碩士學位論文;孫明明:《近代康區(qū)政治權力體系演變研究》[D],中央民族大學2012年博士學位論文;王娟:《化邊之困:20世紀上半期川邊康區(qū)的政治、社會與族群》[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年。

[4] 學界對于康藏糾紛,論著頗多。林孝庭:《戰(zhàn)爭、權力與邊疆政治:對1930年代青、康、藏戰(zhàn)事之探討》[J],《“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季刊》(臺北)第45期;郎維偉:《國民政府在第三次康藏糾紛中的治藏政策》[J],《民族研究》2005年4期;周偉洲:《1930—1933年西藏與康、青戰(zhàn)爭之研究》[J],《西藏民族學院學報》2007年第1期;王海兵:《邊疆政治格局演進中的戰(zhàn)爭與權力——1912—1939年康藏糾紛考察》[D],四川大學2008年博士學位論文;黃天華:《第三次康藏糾紛再研究》[J],《歷史教學》2009年5期;王海兵:《康藏地區(qū)的紛爭與角逐1912—1939》[M],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3年;朱曉舟:《第三次康藏糾紛研究(1930—1940)》[D],四川師范大學2015年碩士學位論文。

[5] 張踐:《班轅返藏與“甘孜事變”》[J],《青海民族研究》2007年第4期;王川:《近代康藏史上的“大白事件”及其解決》[J],《西藏民族學院學報》2008年第2期;黃天華:《劉文輝與甘孜事件》[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2009年第3期;王川:《格桑澤仁傳略》[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2009年第3期;黃天華:《民國西康格桑澤仁事件研究》[J],《四川師范大學學報》2009年第5期。

[6] 溫濤:《建省前后西康地方勢力的紛爭研究》[D],云南民族大學2017年碩士學位論文。

[7] 王川:《西康建省“劃界”的爭論——以1939年前后四川靖化縣綽斯甲一地是否劃入西康省為中心的歷史文獻》[J],《中國藏學》2017年第3期,第101—113頁。

[8] 李仲魁:《四川西康礦物調查記(續(xù)):綽斯甲土司地方調查之大略情形(即二凱金礦)》[J],《自然科學》1934年第1期,第164—168頁。

[9] 《礦商李國梁稟請在綏靖屯娃姑地方試探金礦說明書》(1905年7月),《礦商李國梁控劉善堂試探綏靖屯綽斯甲娃姑地方金礦案李國梁履歷礦圖懋功縣知事查復呈文與四川省長公署財政廳訓令、批》[Z],四川省檔案館,民059-03-6888。

[10] 《懋功縣長幸蜀峰應對綽斯甲局勢建議簽呈》(1939年10月),四川省檔案局編:《抗戰(zhàn)時期的四川:檔案史料匯編(上)》[Z],重慶:重慶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48頁。

[11] 劉湘:《為據(jù)十六區(qū)專員査報綽斯甲布土司地方沿革一案函請査照(民字第2177號)》(1937年1月27日)[Z],《西康省建省委員會公報》1937年第3期,第68頁。

[12] 《綽斯甲布土司向廿八軍投誠》[N],《新新新聞》1931年8月25日第5版。

[13] 《礦商楊洪德呈請開采綏靖屯屬綽斯甲觀音菩薩河沙金礦圖與四川省巡按使公署財政廳飭》[Z](1905年),四川省檔案館,民059-05-8138。

[14] 顧旭娥:《趙爾豐與清末川邊新政》[D],鄭州大學2005年碩士學位論文。

[15] 四川省檔案館、四川民族研究所編:《近代康區(qū)檔案資料選編》[M],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1990年,第50頁。

[16] 《國民政府公布〈西康建省委員會組織條例〉》(1935年2月2日),四川省檔案局編:《抗戰(zhàn)時期的四川:檔案史料匯編(上)》,第3頁。

[17] 《川康兩省分化疆域說明書》(1938年),《西康建省應即實行理由川康兩省劃界辦法分疆域說明書附勘界條例和圖例等》[Z],四川省檔案館藏,民200-01-0012。

[18] 《西康建省的意義》[N],《中央日報》1939年1月10日第2版。

[19] 金川縣地方志編纂委員會:《金川縣志》[Z],北京:民族出版社,1994年,第108頁。

[20] 《四川省第十六區(qū)專署辦理并合綏靖崇化兩屯及綽斯甲布設靖化縣與計劃靖化縣匪徒縣府圍攻靖化縣經費預算書與四川省政府指、訓令》[Z],四川省檔案館,民054-04-8953。

[21] 《民政:前準咨請將綏靖崇化兩屯及綽斯甲布土司合并改置靖化縣并將撫邊屯歸并懋功縣一案已呈奉行政院指令核準咨請查照并飭屬知照——咨四川省政府》(1936年10月24日)[N],《內政公報》1936年第10期,第94—95頁。

[22] 林森、蔣中正、蔣作賓:《國民政府指令:第2268號》(1936年10月24日)[Z],《國民政府公報》1936年第2187期,第13頁。

[23] 《西康建省委員會請四川省政府更正綽斯甲歸屬函》(1936年12月8日),四川省檔案局編:《抗戰(zhàn)時期的四川:檔案史料匯編(上)》,第45頁。

[24] 《蘇耿光請劉湘力爭綽斯甲主權電》(1936年12月20日),四川省檔案局編:《抗戰(zhàn)時期的四川:檔案史料匯編(上)》,第46頁。

[25] 劉文輝:《本會函四川省政府文:準覆綽斯甲沿革及劃歸靖化縣情形一案函覆綽斯甲改流入康經過及邊民擔負情形請查照轉請更正由(康民字第167號)》(1937年1月26日)[Z],《西康建省委員會公報》1937年第3期,第55—56頁。

[26] 《劉文輝與鄧漢祥、嵇祖佑辯綽斯甲歸屬函》(1936年12月31日),四川省檔案局編:《抗戰(zhàn)時期的四川:檔案史料匯編(上)》,第46頁。

[27] 《康建委會調訓壯丁  綽斯甲拒絕受命  色爾巴金廠請制止派兵  開采俄熱金礦并不反對》[N],《新新新聞》1937年3月8日第5版。

[28] 《于竹君向嵇祖佑報告綽斯甲糾紛情形函》(時間不詳),四川省檔案局編:《抗戰(zhàn)時期的四川:檔案史料匯編(上)》,第47頁。

[29] 劉湘:《為據(jù)十六區(qū)專員査報綽斯甲布土司地方沿革一案函請査照(民字第2177號)》[Z](1937年1月27日),《西康省建省委員會公報》1937年第3期,第67—68頁。

[30] 劉文輝:《公準貴府咨據(jù)十六區(qū)行政督察專員查報綽斯甲土司地方沿革函請查照一案相應將錯誤各點函復查照由(康民字第235號)》(1937年2月)[Z],《西康建省委員會公報》1937年第3期,第64—65頁。

[31] 同上,第63—64頁。

[32] 阿炎:《西康綽斯甲土司武力反對屬川,中央應迅謀解決》[J],《邊事研究》1937年第6期,第8頁。

[33] 警民:《川康甘青分界處綽斯甲隸屬問題》[J],《康藏前鋒》1937年第7期,第27—29頁。

[34] 《準咨述綽斯甲布應歸四川省管轄意見并檢送綽斯甲布附近川康邊境形勢圖一案咨請查照辦理——咨四川省政府》(1937年10月26日)[Z],《內政公報》1937年第7—12期,136—137頁。

[35] 《四川省第十六行政督察專員公署就綽斯甲劃歸西康相關實情給四川省政府的呈》[Z](1938年1月15日),《四川省第十六區(qū)專署呈辦理綽斯甲布地區(qū)劃歸西康情形、綽屬四至界址表、綽斯甲布圖及交接經費計算與四川省府指、訓令》,四川省檔案館,民054-04-8960。

[36] 同上。

[37] 張為炯:《西康建省及劉文輝的統(tǒng)治》[A],政協(xié)四川省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四川文史資料選集》[C](第16輯),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29—30頁。

[38] 黃天華:《國民參政會川康建設期成會述論》[J],《四川師范大學學報》2007年第2期,第131—138頁。

[39] 馮有志:《西康史拾遺》[M](上冊),成都:巴蜀書社,2015年,第217—218頁。

[40] 《西康建省委員會致四川省政府請從速辦理省界劃分咨》(1938年6月11日),四川省檔案局編:《抗戰(zhàn)時期的四川:檔案史料匯編(上)》,第35頁。

[41] 《西康籍參政員葉秀峰、蕭錚、洪陸東、黃季陸提案》(1938年6月),四川省檔案局編:《抗戰(zhàn)時期的四川:檔案史料匯編(上)》,第38頁。

[42] 《四川省政府、西康建省委員會呈請行政院核定川康兩省劃界辦法呈文》(1938年6月26日),四川省檔案局編:《抗戰(zhàn)時期的四川:檔案史料匯編(上)》,第35—36頁。

[43] 《一月來康事輯要:川省府咨請接收綽斯甲》[J],《康導月刊》1938年第3期,第86頁。

[44] 《靖化縣長劉紹緒就綽斯甲劃歸西康引起土司頭人不滿給四川省第十六行政督察專員公署的呈》[Z](1939年3月),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檔案館,8-1-1060。

[45] 劉紹緒:《公牘:四川省靖化縣政府咨呈:為遵照四川省第十六區(qū)專署訓令轉令綽斯甲宣撫司準備劃交,咨呈鑒核由(秘字第155號)》[Z](1938年12月12日),《西康省政府公報》1939年第2期,第210頁。

[46] 劉文輝、段班級:《本府命令:訓令:令綽斯甲宣撫司納駐勒耳烏勒堅贊等:為準內政部咨奉行政院奉國府令準將綽斯甲地方劃歸管轄并準四川省府咨請派員接收一案已派員接收令仰遵照辦理由(省民字第123號)》[Z](1939年2月17日),《西康省政府公報》1939年第2期,第78頁。

[47] 《靖化縣長劉紹緒就綽斯甲劃歸西康引起土司頭人不滿給四川省第十六行政督察專員公署的呈》(1939年3月),《四川省第十六區(qū)專署呈辦理綽斯甲布地區(qū)劃歸西康情形、綽屬四至界址表、綽斯甲布圖及交接經費計算與四川省府指、訓令》[Z],四川省檔案館,民054-04-8960。

[48] 《四川省第十六行政督察專員公署關于綽斯甲頭人代表到茂并擬赴省謁見給省府的呈》[Z](1939年3月8日),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檔案館,8-1-1060。

[49] 《四川省第十六行政督察專員公署就綽斯甲頭人代表到茂并擬赴省謁見請愿不歸西康給省府的電》[Z](1939年3月3日),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檔案館,8-1-1060。

[50] 《四川省第十六行政督察專員公署給綽斯甲土司代表的批示》[Z](1939年3月4日),《四川省第十六區(qū)專署呈辦理綽斯甲布地區(qū)劃歸西康情形、綽屬四至界址表、綽斯甲布圖及交接經費計算與四川省府指、訓令》,四川省檔案館,民054-04-8960。

[51] 《四川省第十六行政督察專員公署關于綽斯甲頭人代表到茂并擬赴省謁見給省府的呈》(1939年3月8日),《四川省第十六區(qū)專署呈辦理綽斯甲布地區(qū)劃歸西康情形、綽屬四至界址表、綽斯甲布圖及交接經費計算與四川省府指、訓令》,四川省檔案館,民054-04-8960。

[52] 金川縣地方志編纂委員會:《金川縣志》,第70頁。

[53] 《懋功縣長幸蜀峰應對綽斯甲局勢建議簽呈》(1939年10月),《松潘綽斯甲保安大隊長杜德珊被專員嚴光熙誘召迢受阻擊川康兩省會商處理與內政部訓令》,四川省檔案館,民054-04-8941。

[54] 《理番縣徐劍秋轉綽斯甲土司請制止康軍進逼呈》(1939年11月4日),《松潘綽斯甲保安大隊長杜德珊被專員嚴光熙誘召迢受阻擊川康兩省會商處理與內政部訓令》,四川省檔案館,民054-04-8941。

[55] 《劉文輝致賀國光電一組》[Z](1939年末),四川省檔案局編:《抗戰(zhàn)時期的四川:檔案史料匯編(上)》,第50頁。

[56] 同上。

[57] 《劉文輝請張群查辦十六區(qū)專員煽惑土頭函》[Z](1940年12月13日),《松潘綽斯甲保安大隊長杜德珊被專員嚴光熙誘召迢受阻擊川康兩省會商處理與內政部訓令》,四川省檔案館,民054-04-8941。

[58] 《蔣介石關于綽斯甲頭人阿生馬獻旗輸誠的訓令》(1941年4月14日),四川省檔案局編:《抗戰(zhàn)時期的四川:檔案史料匯編(上)》,第52—53頁。

[59] 《綽斯甲代表昨向張主任獻旗》[N],《新新新聞》1941年4月10日第7版。

[60] 《蔣介石關于綽斯甲頭人阿生馬獻旗輸誠的訓令》(1941年4月14日),四川省檔案局編:《抗戰(zhàn)時期的四川:檔案史料匯編(上)》,第52—53頁。

[61] 《綽斯甲土司頭人  要求康省府設治  派代表向劉主席獻旗  表示擁護政府》[N],《新新新聞》1941年5月22日第6版。

[62] 劉文輝:《西康之分別建設與全部行政之總目標——二十八年六月八日劉主席在漢源接待川康視察團川南組談話》[Z],劉文輝:《劉自乾主席南巡講演集》,康定:康導月刊社,1941年,第3頁。

[63] 金川縣地方志編纂委員會:《金川縣志》,第10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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